记者张恺编译 今年7月，费拉拉接手武汉卓尔时，球队还排在联赛第12位，差不多四个月后，这位前尤文主帅交出的答卷是第6名。在接受《罗马体育报》专访时，费拉拉谈及了他在中国短暂执教的经历，还有一年合同在身的卓尔主帅希望把自己在中国播种的计划长期继续下去。

“我需要给自己找到出路，因此选择中国”

◆《罗马体育报》：在中国工作感觉如何？

费拉拉：压力没有意大利那么大！中国职业足球给予主教练极高定位，可以说是360度全方位的统筹者。中国人愿意找外籍教练，正因为他们想从教练身上得到的不仅仅是技术和战术那些场内的规划，还有场外的俱乐部建设、青训结构等一应事物的组织。所以，有欧洲足球工作经验对他们来说异常重要。

这里的足球氛围没有意大利那么焦虑和令人窒息，媒体的压力几乎感觉不到。我不懂中文，当然看不懂那的报纸，也不太关心媒体怎么报道我的，但不影响我切身体会到环境与意大利的差异，从新闻发布会开始。中国的赛前发布会只有4、5分钟，赛后也顶多10分钟和记者面对面，那里的记者也少有攻击性问题。

◆您是不是只把中国当作一个跳板？一个短暂的驿站？

不，我正度过一段美妙的人生经历，说实话真得很愉快。再说我的球队今年进展不错，我很满意，我怎可能想离开？中国对教练而言是个理想的地方，对意大利来说看似遥远，其实很近。

▲卡帅带领权健冲超，费拉拉在中甲还有老友西多夫相伴

◆如此说来，您并没计划快速回到意大利了？

是的，我希望把我在中国播种的计划长期继续下去，现在不过刚开垦土地，还有大量工作要做，太多事要厘清、各就各位。现阶段我只想强调，在这里我真得很舒服，我得到了周围的尊重，和球员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几个月前有些困难，形势十分微妙，可我们一致努力，不仅完成了保级任务，还上演精彩的联赛收官攀升到积分榜第6位，我为此高兴极了。

我当然想把我建设的这支球队继续带下去，强化他们，提升他们，中国和意大利一样，第一年过渡适应，第二年就要求出成绩，俱乐部想冲入顶级联赛，最好能用冠军的身份完美升级，可现实没那么容易。

◆在意大利执教为什么困难？

那就是现实，俱乐部和环境都不会给你充分时间让你铺垫长久发展的基础。结果至上是足球界的金科玉律，但在意大利尤甚，意大利人对结果始终保持迷信般的狂热。我承认，这是我们教练逃脱不掉的职责，可现阶段我个人需要不同的环境来历练自己、给自己找到出路，正因此我才选择中国。有朝一日能带队打意甲，我相信是所有意大利教练的愿望。

◆您曾在出道之初、年纪轻轻就执教尤文，那次结果很糟，为什么？

局外人当然说什么都可以，很多人说我没经验，我当然没有现在的经验了。我倒是很想借此机会为自己说句话，为什么比我经验丰富的、在意甲见过浮沉的老手们也经历和我相同的困境？也没走出来呢？对，我指的就是扎切罗尼和德尔内里，成绩还不如我。

我欠缺经验不假，可那绝不是主要原因，俱乐部的结构、人事问题才是关键，后来的领导层率先解决这个问题，才实现复苏。我起初是尤文青训部负责人，经理职位，我觉得那是我未来人生定位，后来里皮叫我进国家队教练组，一起备战世界杯，我重遇球员时代的队友和对手，才发觉我也有执教的冲动。

再后来，当我去卡塔尼亚观察尤文青年队一场比赛时，俱乐部打电话让我马上执教一线队，拉涅利下课了。试问谁能拒绝那样的邀请呢？我干得不错，2场全胜，尤文保住亚军直接进欧冠，当时我也没想能继续干下去，俱乐部接触了几位意向新人包括孔蒂，最终还是选了我。那时的尤文太着急重新夺冠了。

“我一出场就对付两个世界一流球星”

◆《罗马体育报》：您球员时代是那不勒斯和尤文的旗帜，本轮（第11轮）意甲恰好两队相逢，伊瓜因成焦点人物，您的职业轨迹正好和伊瓜因相同啊？

费拉拉：不，在此我要澄清，那不勒斯历史上没有第二个球员拥有我的职业轨迹！我很骄傲地说，我是独一无二的。首先我是最地道的那不勒斯人，有那不勒斯人显著的优缺点；其次我成长于那不勒斯青训梯队，然后为一线队征战10年之久；再次，我当上一线队队长，也就是马拉多纳离队后。所以说，伊瓜因的情况和我的不能比，不能同一而论。

1990年世界杯后，博尼佩尔蒂就跟那不勒斯表达了想引进我的意向，时任主席菲拉伊诺拒绝，说我是非卖品。4年后俱乐部境遇大不同，我合同到期，俱乐部认为出售我可缓解经济压力。

我球员时代两个最难忘的高峰分别是跟随那不勒斯捧起意甲奖杯、和尤文捧起欧冠奖杯，两队各一次，蓝色和黑白色是我职业生涯仅有的色彩！（注：卡纳瓦罗、夸利亚雷拉等那不勒斯球员都效力过尤文，但的确没有费拉拉在那不勒斯的旗帜性。）

◆今天您如何看待尤文和那不勒斯之战（本场比赛已结束，尤文主场2-1取胜那不勒斯，伊瓜因打入了制胜球）？

很遗憾，我在中国不能收看直播，因为时差的缘故，这场比赛在中国是凌晨2：45开赛，结束时都快天亮了，我还得工作呢。我觉得这两队见面和从前一样，保持高度紧张的对垒、历史遗留的敌对气息。几年来，尤文都在俱乐部和球队建设方面领先意甲高人一等，包括那不勒斯在内的追逐者们，都尚未能和尤文保持同样节奏。

◆您在那不勒斯的首秀就是对阵尤文，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是啊，1985年5月5日，我没想到能出场，开赛20多分钟队友受伤了，教练马尔凯西让我紧急出场，任务是盯防博涅克！教练告诫我人盯人，不管博涅克去哪我都得跟着，这是那个时代后卫的第一要务。

最近我又重看了那场比赛录像，幸亏我干得还不错，我儿子都跑来说：‘老爹，你俩真是步调一致啊！’博涅克在和我的一次碰撞中脚踝受伤，半场后被换下了。我又改打边路，负责限制卡布里尼的下底助攻。我的天，我一出场就对付两个世界一流球星。

“与里皮合作最愉快，伤病成了最大敌人”

◆您球员时代和哪个教练合作最好，哪个教练又最差？

合作最愉快的毫无疑问是里皮，我在那不勒斯最后一年认识他，跟他一起制造一个神奇的赛季。尽管俱乐部问题多多被外界唱衰，我们却一路奏凯还拿到了联盟杯资格。后来在尤文我们又一同建立时代，斩获意甲和欧冠冠军。和我合作最差的该是拉涅利，他执教那不勒斯时，我承认更多责任在我个人。当时球队引进法国后卫布兰科，战术从盯人防守变为区域防守，两个原因限制我未能发挥出最佳水平。

◆您在尤文和里皮一起输掉3次欧冠决赛，哪一次给您的伤痛最深？

1997年输给多特蒙德那次！至今是我心底一块伤疤，一因多特队内有几个前尤文球员，二因里德尔恰在我面前完成2个进球。1998年和皇马的决赛我没出场，胫骨骨折了；2003年和米兰输在点球，这就不可把握了，不是技术原因，纯粹运气因素。

◆1990年世界杯，大家都说意大利和阿根廷的半决赛不该设在那不勒斯，球迷都为马拉多纳加油了，真的吗？

还有人说那不勒斯球迷不支持意大利、对意大利唱反调，我不认为是这样，至少这不是意大利被淘汰的原因。那支意大利队我觉得是国家队史上最强的一支，踢得好看，球队团结，无可挑剔。

正如我刚才所说，一到点球大战问题就变味了，不再是足球本身的问题，变成赌博，这会削弱一支球队应有的功劳。如果硬要在那场半决赛找出个毛病，该是没让我出场盯防马拉多纳！我那届只在争三决赛出场，太少了……开个玩笑。

◆萨基不太喜欢您，对吗？

萨基上任的国家队首秀招我入队，然后就没给我机会，我也不知为什么，他那时招入很多后卫，我觉得我不比那些同行差。萨基的战术理念和我在那不勒斯习惯的踢法不一样，我想我为此付出代价了。我转会到尤文改踢区域防守后，他就开始重视我，我符合他的思路了。

1996欧洲杯前萨基使用我，可惜我在对比利时的最后一场热身时受伤，未能进入大名单。事后萨基公开说，如果我和孔蒂那届不出意外正常参赛，意大利的结果会更好，我不知他说得对不对，反正我很欣慰很荣幸。再后来，他任足协技术总监负责青训事务时指定我出任意大利U21主帅，说明他尊重认可我，我很满足。

◆现在从头说起，讲讲您足球之路的启蒙时期。

我和很多小伙伴一样从街头足球开始，经常会打碎邻居家的玻璃挨骂。我效力的少年球队起了个很文艺范的名字：萨拉瓦托·罗萨，这是意大利小学课本里要学习的大诗人。我在那踢了一年的U17，次年进入那不勒斯国家级U17，马上夺得联赛冠军，决赛击败佛罗伦萨。

俱乐部作为奖励，按照惯例把一些杰出新人带到一线队参与合练，从U17征调了4个本土球员，我在其中，多荣耀啊。3年内我从少年队跳到一线队，那时的一线队不一般，1984年，马拉多纳加盟的夏天。

◆然后您就开始和病魔做斗争了对吧。

理论上也不能叫疾病，是Os-good-Schlatter病（又称胫骨结节骨骺炎、无菌性坏死，发生于骨骺未闭合前的青年生长期，多见于10-15岁的爱好剧烈运动特别是跑跳类运动的少年，由于股四头肌的长期、反复、猛烈的收缩暴力而导致。临床表现主要为胫骨结节部位疼痛、肿大和压痛，不可自愈，骨骺骨化后症状自消，但时间较长，也可通过手术治疗，伴有畸形风险）。

体育圈的青少年在生长期较为普遍的现象，只能停止运动慢慢恢复，我可能是最后一个手术的人吧，实在疼痛难忍，坐着都受不了，何况跑动。医生给我的双腿都进行治疗打了石膏，我一个多月只能以轮椅代步，可仍不放弃足球。我哥手抛球，我用头顶练头球，把皮球顶向其它的轮椅就当射门了。那时我才14岁，还没走上职业道路，就被迫中止一段时间。

“普拉蒂尼是伟人，但马拉多纳是神！”

◆《罗马体育报》：讲讲您和马拉多纳的首次相遇。

费拉拉：那是迭戈加盟那不勒斯的亮相日，圣保罗球场安排了一场特别友谊赛，我作为U17代表参赛，第一次看到7万多人爆棚的球场，激动坏了。赛前马拉多纳为青年球员进行特别颁奖，你想想，17岁见到那种场面、被马拉多纳颁奖是何等感受，简直是梦幻，不愿醒来。当时我还不知道几天后我能跟随一线队训练，能和球王同场练习。几天后，我和家人在海边休假接到俱乐部那个电话时，我呆若木鸡。

◆您眼中的马拉多纳是什么样？

他是全世界的No.1，可在与队友相处时，你根本感觉不到这一点，他毫无架子，和队友相处融洽，时刻关心和帮助周围人，愿意与那些明显不如他的队友合作求得共赢。面对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他从来不摆出高高在上姿态，一直很亲和地鼓励我们。

我们当时在他面前都很紧张、拘谨，哪敢做动作，都是仰视和学习的份，他用行动让我们打消这份惶恐。我想，这些品质才是迭戈最出众的一面，他不以超凡的球技而蔑视他人，保持平等公允的为人态度。

我记忆中，迭戈是那不勒斯唯一被破例允许训练迟到的球员，我们都接受这一特例。每次训练，全队都想搞清楚迭戈在干什么，想怎么模仿和限制住他，结果发现根本没用，迭戈是模仿和限制不了的，观赏就够了，他每次都给我们制造惊喜，我们就像看节目一样喝彩。

◆意甲那个时代是普拉蒂尼和马拉多纳的对决，您觉得他俩谁更强？

普拉蒂尼是伟人，但马拉多纳是神！我职业生涯和许多明星对抗过，没人能达到马拉多纳的境界。人们始终热议迭戈和贝利谁是足坛一号，毫无疑问是迭戈！

（编辑：苏扬）